为什么美国常青藤大学总是将亚裔高分学霸拒之门外？
发布日期：2023-08-24
美国高等教育界的长期争议最终迎来了一个决断。美国最高法院宣布，哈佛大学和北卡罗来纳大学等学府将种族因素作为招生政策的考虑因素是违宪的。这意味着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平权法案”或正式画上了句号。
在这场法律争议中，与哈佛大学站在对立面的是被认为是“典范族群”的亚裔群体。在这个国家，亚裔父母辛勤工作，为培养子女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却往往难以使他们进入名校，哈佛大学等常青藤名校也不例外。亚裔家长们认为，这些学校因考虑种族因素而录取大量非裔等其他族裔，从而对高分的亚裔学生形成了一种歧视。
今年大学录取季结束后，佛罗里达州的华裔学生王同学曾声称，尽管她的SAT成绩接近满分，却被六所美国名校拒之门外。这一事件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然而，尽管“平权法案”被推翻，可以肯定的是，亚裔学生的高分依然无法在这些顶尖私立学府的招生官心中占据主导地位。那么，藤校，尤其是美国顶尖私立学府，究竟偏好怎样的学生呢？
美国的常青藤盟校共有八所，其中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被认为是高层次的代表，被华人家长称为“大藤”；其余五所则被称为“小藤”。最初，这三所学校的显赫地位并非源自于卓越的学术表现，而是因为他们拥有强大的橄榄球队。事实上，常青藤这个名词正是由这八所学校的体育联盟而来。19世纪80年代，这三所学校之间的橄榄球比赛成为美国东北部的体育盛事，吸引了成千上万的观众。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橄榄球队的崛起，使得这几所学校的校友们逐渐在美国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也导致富豪们纷纷将他们的子女送入这些学府，包括洛克菲勒、哈里曼和摩根家族的继承人们。到19世纪末，这三所学校已经成为美国的标志性高等教育机构，他们的社团、着装甚至俚语都成为全美学生模仿的对象。
1900年9月8日，一位身材瘦长、戴着夹鼻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哈佛大学五百多名新生中。他不是什么出色的学者，也不是天赋异禀的运动员，但是他却散发着一种魅力。有人这样描述他：“灰色的眼睛，冷静、沉稳、聪明，带着微笑，温暖、友善而富有同情心。”他的名字叫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后来成为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第四位美国总统。
富兰克林·罗斯福具有代表性，备受期待的哈佛学子，除了个人品质外，他最为重要的特点是他来自波士顿婆罗门家族。
波士顿婆罗门（Boston Brahmin）是指波士顿的一批古老家族，被认为是美国的贵族。作家兼医生奥利弗·霍姆斯曾创造了“新英格兰的婆罗门种姓”一词，用来描述这些掌握美国权力的新兴贵族。
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这三所学校，正是波士顿婆罗门家族的大本营。直到19世纪中叶，哈佛的学生主要来自马萨诸塞州和周边地区的男性。
三巨头对于波士顿婆罗门的录取门槛非常低。他们当时的入学考试并不难，只要来自马萨诸塞州一流的私立中学，智力一般的年轻人，都能轻松通过考试。如果不及格，他们还可以反复考试，直到获得合格分数为止。
即使是私立高中中的普通学生，如果屡次无法通过考试，也无需担心，因为三巨头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条件录取的途径。所谓的条件，意味着愿意支付更高的学费。1907年，哈佛的新生中，有55%是通过条件录取进入的，而耶鲁的比例是57%。
从历史上看，这三所学校最喜欢什么样的学生是显而易见的。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的学生大多来自富裕家庭，几乎全是白人，多数毕业于精英私立学校，大部分信仰新教，代表着社会上最特权的一部分。
总之，“大藤”们喜欢的学生正是WASP，即“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的缩写。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说过，教育和文化总是“被统治阶层所决定”，从当时到现在，美国的统治阶层就是WASP，他们定义了美国大学，而他们的后代就是常青藤大学的主要受益者。
然而，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随着移民潮的影响，这三所学校开启了第一轮歧视。哈佛大学的一位著名校长劳伦斯·洛厄尔曾表示，19世纪末涌入美国的大量移民对美国的民主和文化中的盎格鲁-撒克逊特征构成了可怕的威胁。他当时还担任一个反移民联盟的副主席，因为他相信，来自南欧和东欧的“新移民”，对于美国的文化和社会构成了难以融合的隐患。
对于这三所学校来说，一个肉眼可见的威胁就是犹太学生的增加。一战结束后，美国兴起了所谓的“高中运动”，公立高中在全国范围内成为主要的教育体系。1910年，只有9%的美国年轻人获得了高中毕业证书，而到了1935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40%。
然而，这些受过更好教育的高中生为这些学校带来了问题：犹太学生在入学考试中表现出色，被录取的人数越来越多，这让波士顿婆罗门家族的校友们感到不安。正如杰罗姆·卡拉贝尔在他于2005年出版的《天选之人》一书中所记录的，这些学校开始设法将犹太学生排除在外，这也培养出了今天的招生模式。这些学校开始要求申请人提供推荐信，并开始考虑申请人的课外活动和地理位置（当时大部分犹太人居住在纽约）。
到20世纪60年代，这种反犹太主义的残余依然存在，这些学校在招生决策中更加重视“个性”和“性格”。耶鲁大学要求申请人附上照片，并要求面试官描述申请人的外貌特征，试图通过外表来排除犹太学生。
然而，随着犹太校友的增加，犹太学生逐渐摆脱了弱势地位。他们的代表性在逐渐上升，最终使得这种排斥趋势逐渐减弱。但这也导致黑人和其他少数族裔学生面临更多的歧视。
到20世纪70年代，有关名校招生政策的争论已经成为美国社会的常态。一些教授希望学生在课堂上表现积极，因此希望能够根据成绩来录取。然而，波士顿婆罗门校友们却担心少数族裔学生的数量不断增加，因此以减少捐赠来威胁这些学校保持对WASP倾斜的录取政策。
《天选之人》一书中提到，一位耶鲁的校友和筹款人曾写信给当时面临赤字问题的耶鲁校长，询问“耶鲁校友基金在未来15年、20年、25年会如何运作”——这几乎是明示着要停止捐赠的言辞，暗示校方应该继续维持对WASP校友子女的优先录取政策。
近二十年来，在常青藤盟校中，亚裔美国人逐渐被视为“新犹太人”，因为他们在平时的成绩和考试分数远远超过了白人学生。2009年，普林斯顿大学的两位社会学家进行了一项具有影响力的研究，发现一个亚裔美国学生要想在当时SAT考试满分2400分的情况下获得与白人学生相同的录取机会，需要比白人学生多获得140分。
然而，尽管平权法案被推翻，这并不意味着常青藤大学会自动录取更多的亚裔学生。外界分析认为，这些学校可能会采取更为不透明的录取标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亚裔学生不应被招生官员们所使用的华丽辞藻所迷惑。这些常青藤大学的主要受益者仍然是WASP，他们才是这些学校的偏爱对象。犹太和黑人学生经过多年的斗争，终于获得了平等的地位，而作为21世纪的“新犹太人”，亚裔学生还需要走更长的道路来争取公平。
